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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夫妻不再同床(只有守著,過完一生)


劉墉 ~~ 尋找一個有苦難的天堂


 


【每次他來,我都想「情人來了,多好!」


每次他走,我都想「情人走了,多好!」


情人來帶來的是激情;情人走了留下的是自由………


 


朋友蜜月旅行回來。


我說 : 「新婚燕爾。」


「甭提了!」他居然手一揮 :「才進旅館,就吵架。那旅館房間是兩張小床,我無心地說『兩張床真好。』我太太居然就生氣了。


說我才結婚,就嫌她,不願意跟她睡一張床。」


十分不平地說 :「本來嘛!結婚之前,三十多年都一個人睡,突然旁邊多個她,好不習慣,連放屁都不敢。偶爾各睡一張床,不是很好嗎?」


 


夫妻應該同床,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。記得十八年前,剛到美國的時候,住在一位美術館館長的家裡,發現他們不但不同床,而且不同房間的時候,真是大吃一驚,心想 :「他們大概距離離婚不遠了。」


後來才知道,他們從二十年前,蓋那棟房子,就已經存心設計了這個「不同房的組合」。


兩間臥室,一樣大,各有一張雙人床。臥室之間又各有一到門,通向同一個浴室。


也可以說 : 走出這個門,進入浴室,再推開浴室裡的另一扇門,就可以進入對方的臥房。


晚上兩個人可以一起在浴室刷牙、洗臉,再互道一聲晚安,各進各的門,而且都關上門,睡自己的「大頭覺」。


有情趣的夜晚,「戰事」結束之後,可能留駐在對方的戰場睡到天亮,也可能有一人起身「回自己的房間」。


「這樣多好!」館長說 :「她愛在床上打電話,我愛在床上看報,以前我嫌她說話吵,她嫌我翻報吵,自從分房之後,誰也不吵誰。」


 


也聽過一位著名的女作家,說過類似的話。


女作家結婚以後,生活得很優裕,作品卻少多了。隔不久,離了婚,回復單身,作品也大量增加。


「我們只是不住在一塊兒,現在還常約會。」女作家說 :「每次他來,我都想『情人來了,多好!』每次他走,我也都想『情人走了,多好!』情人來,帶來的是激情;情人走,留下的是自由,和我創作的空間。」


她做得對不對,我不敢置評,倒記得美國電視名人宗毓華,以前 和她 先生為了工作,各住一方,一個禮拜才見一次面。


不久前,宗毓華離開新聞播報台,改為和老公一起主持節目,有人問宗毓華感想。


宗毓華一笑,說 :「現在每天都『能』看到他 (指她丈夫)多好!每天都『得』看到他,多糟!」


多麼幽默又意味深長的話啊!


對於創作者或工作壓力極大的人而言,另一半可以是最佳的慰藉、最貼心的伴侶,也可能是寧靜思考的干擾。許多夫妻就因此,發展出他們特殊的「相處模式」。


記得梁實秋和韓菁清結婚之後,兩個人住在同一個屋子裡,卻`不同房間。非但不同房間,而且一個人住在西南角,一個人住在東北角。


教授以早起聞名,早上四點多就起床了。 韓 女士以晚睡聞名,時過中午才會起身。


於是有人說這是最差的組合,因為生活上根本不相配。倒是一位跟他們很熟識的朋友說 :


「這樣正好! 梁 教授早上寫作,太太睡覺,不至於吵到 梁 教授。至於吃嘛,她裝好一小盒,放在冰箱裡, 梁 教授什麼時候想吃,


放在微波爐裡熱熱,自在的很!」


看 梁 教授在婚後,作品源源不斷,又享了高壽,誰能懷疑這番話呢?


 


也記得小時候,隔牆常傳來鄰居女主人敲木魚念經的聲音,一念就是幾個鐘頭。


我後來常想,她還和丈夫同住一間房、同睡一張床嗎?抑或早就分房睡了。我也常想,那些分房的夫妻,會不會愈睡愈遠,變成只有情誼,而少情愛的「室友」?


倒是有一年去天津,看一位長輩。


年過九十,骨瘦如柴的老人家,失去了年輕時偌大的家產,只剩下一間房,一個妻。


沒見到床,我東張西望地問 :「您睡那兒?」以為他另有臥室。


「就睡這兒!」老人指指身下的躺椅。


「我是說晚上。」我補了一句。


「也就睡在這椅子上。」他沙啞地說 :「氣喘,十幾年了,不能躺,躺下去,就上不來氣。」


「那伯母呢?」我又問。


老太太指了指躺椅旁邊的地 : 「就睡在他旁邊。」又不好意思地解釋 :「怕他半夜喘。」


「不涼嗎?」


「不涼!兩人雖沒睡一塊兒,靠近點,還有熱氣兒…………..


這是我見過的,印象最深的分床的夫妻。


沒有梵唄聲、沒有翻報聲、沒有電視聲,也沒有事業的衝刺與男女的激情。


只有守著,過完一生。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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